20211210:教授丁为祥:在书院第四届招生宣讲会上的讲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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哲学书院的教与学

在书院第四届招生宣讲会上的讲话

教授丁为祥

(2021年11月23日)

我今天主要是来给大家鼓一鼓劲儿,因为我认为哲学书院真正代表着咱们的教育方向,下面我要认真地阐述一下这个道理。在收到书院的邀请时,我在半小时之内,就把题目报了出来,这就是哲学书院的’”。我的发言内容包括一个缘起,三个层级,五个步骤:一个缘起,是我对教师这个职业的思考;三个层级,是说现在高校里边都存在着三个层次的教育;五个步骤,则是我对哲学书院教育理念的一点思考。

一、对教师这一职业的反省

从哪儿说起呢,我先给娃娃们真诚地汇报一下我对教师这个职业的反省。虽然教师是一种职业,但我毕竟首先是一个人,我应当从人的角度来反省这个问题。因为这里有一个大前提,我把这个大前提给大家提出来,咱们就可以看到这个民族有非常深厚的传统。《诗经大雅》说哲夫成城哲妇倾城哲妇自然是指苏妲己,哲夫则指的是像周公这样的人。在孔子将要去世的时候,也曾作《曳杖歌》曰:泰山其颓乎梁木其坏乎哲人其萎乎?”孔子的弟子子贡说:泰山其颓,则吾将安仰?梁木其坏,哲人其萎,则吾将安放?夫子殆将病也。这里就引出来一个概念,叫做哲人哲人和咱们所说的哲学家不一样,这个不一样究竟在哪儿?我建议大家认真思考这个问题。上个世纪末的时候,德里达到中国来访问,说了一句:中国没有哲学,但是中国有思想。结果中国哲学界马上就开始讨论中国哲学的合法性。作为民族自尊心,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。但是到了2007年的时候,在武汉大学开了国际中国哲学大会,复旦1978级入学,在美国任教三十多年且拿了终身教授,现在北师大兼职的倪培民教授,他说在海外一看到大陆在讨论中国哲学的合法性问题,就羞愧得无地自容。原因是什么?他说这就像是弃儿乞求认领一样的心态(真正的民族自信根本不需要这样来表达),但实际上这个问题也非常好破解。中国没有像西方那样的哲学家,但中国有一代代的哲人,哲学家和哲人的区别在哪?哲学家创造了一套理论体系,但这个理论体系可能体现在他的生活中,也可能根本就不体现。这就是以哲学为职业的哲学家。

我随便举一个例子,就比如说卢梭写他的教育学著作《爱弥儿》的时候,他把他的儿女送到乡下去寄养。结果中国人说这卢梭是个双重人格,一方面教导别人怎么样爱自己的儿女,但另一方面他却根本不管他的儿女。其实这是中国人才有的幽默,西方人没有,卢梭也可以辩解说,我不把我的儿女送到乡下去寄养,怎么写我的教育学著作?我只有把他们送走了,他们才不捣蛋,我才能写书。但这也说明西方的哲学,西方的教育,他是以知识体系表现出来的一套理念。但是这套理念和这个人有没有关系?不一定。可是从咱们的哲夫成城到孔夫子的哲人其萎乎,这个首先是人生之哲,他的智慧就体现在他的人生当中,他的内在世界和外在世界是完全一致的。如果就做人而言,哲人的要求比哲学家的要求要高得多。中国人用哲人的标准来看那些带有光环的人,所以哲人是中国人的一种传统。至于中国哲学有没有体系,冯友兰先生在30年代就表达的非常清楚,他说中国哲学没有外在的、形式化的体系,但有内在的、实质性的体系。20世纪,我们这些钻研中国哲学的人,就是试图把古人的思想体系给诠释出来。像《论语》中,到处是随机指点性的话语,在这儿说两句、在那儿说两句,但是孔子却明确的说吾道一以贯之,这就说明,其思想有非常强的内在体系,问题是后人应当如何把他思想体系给诠释出来。所以我在这里先远远地给咱们树立起这个哲夫哲人的标准,我认为这才是中国人的传统。至于现在的学者经常编一个知识体系,在大学的讲堂上讲一通哲学概念,说这就是哲学家。我在这里可以用黄宗羲对祖师禅的讽刺来举个例子。修炼祖师禅的人必须凭借一通道具,黄宗羲用了一句非常辛辣的讽刺,说这些人放下道具,便如愚人一般。就是说当你拿着道具登台说法的时候,你是祖师禅的大师。可是当你放下了你的道具,结果你和平民百姓完全一模一样。对中国人来讲,这样的哲学有什么意义?这样的哲学没有意义。所以我就想首先树起哲夫哲人的标准,请记住这个标准,然后我再给大家汇报我对哲学之的认识。

我是78年上的大学,82年大学毕业。但是那时候我们都是国家分配工作,所以一分到单位你就是教师,然后呢教研室主任就给你安排课,如果你想上课,外面有课也给你介绍,就整天忙着上课。85年,我在师大读研究生的时候,哎呀,那一天的紧张程度,你们这些娃娃身体肯定吃不消。早上天不亮骑着车子到师大来听四节课,中午在师大吃饭,吃完饭赶到胡家庙。当时电大在胡家庙,我在那儿上四节课。我的课堂,来哲学书院上课的娃娃都知道,如果能不休息的话,我是绝对不休息的。四节课一口气上完,上到6点,然后跳上车子,赶回教育学院。晚上7点还要给教育学院上课,有1个小时在路上随便吃点饭。骑着车子,从(晚)7点到10点,给西安市进修的教师上3节课。然后十点半回到家,往沙发上一蹲,人就缩成一团了。上一整天课,对气的消耗太大了。人在讲课时候大声说话,非常耗气,我就坐在沙发上抱着茶杯就一下就缩成一团。因为那个时候整个国家都贫困,我们也贫困,我不断地在西安市这四郊上课,长安县、户县、坊新村、土门、纺织城,这些地方的课我都上遍了,那时候上的是马克思主义哲学。到90年代的时候,生活状况有所改变,评了副教授,收入也高一点了。这时候来个朋友、来个亲戚,不担心在外面吃顿饭、喝顿酒了。工资从最开始58.5到80再到120,一上了副教授之后就拿到400块钱了。虽然物价在涨,但是生活方面的待人接物基本上不存在问题了。这时候我就开始思考,这个教师虽然是一种职业,但是我不仅仅是干教师这个职业的,我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。可是按照现在的样子,我就有可能以这种忙忙碌碌的上课终结我的一生。

这时候,一次偶然在《读者》上读到了一则小笑话,这个笑话说起来非常简单,大家司空见惯,但一下子就触动了我。那是台湾的一个教授写的,就说如果教师给学生们说:我用手指头触一下含羞草,含羞草的叶子马上就卷缩回去。这个学生都能明白,它是一个生活经验的问题。为什么是含羞草?因为只要有人一接触它,它的叶子马上就缩卷。但这个教师把说法一变,你看这些学生有什么表现,教师说:如果你给植物一个刺激,植物马上会做出反应。结果这些学生马上掏出笔记本,赶紧记笔记。我由此想起我们给学生灌输的这一套知识体系性的教育,真的和学生的身心性命、和学生的做人精神是密切相关的吗?这可以说是我对这个问题思索的起始。原因是什么呢?我们有没有在讲课当中,把我用手指头触摸一下含羞草的叶子,含羞草的叶子马上缩卷回去,堂而皇之地在课堂上表达为我给植物加上一个刺激,植物马上会做出它的反应,然后学生马上开始记笔记,有没有这种现象?我认为这种现象是大量存在的。从某种程度上说,咱们是把知识不断的稀释化,稀释到就像咱们现在时髦说的鸡汤。然后呢,你们就像是机械化养鸡场、养鸭场里面一波一波的鸡和鸭。这件事是我真实经历的,我在咱们哲学书院开张的时候,就讲了这个事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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